自视性幻觉  分身 / Doppelganger

假如有天，我们突然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么情形将会是怎样？──这样一种恐怖的想象，估计从未曾有人去尝试过。

  


传说中如果谁能看到自己的分身，那么不久死亡也便会到访。这种奇异的题材，曾经被森鸥外，谷崎润一郎等多数作家描写过。而9月27日公映的日本电影【分身】，也正是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令我们在战栗与惊恐之中，品味着刺激跟快感。凭着【Cure】【回路】以及新近参展戛纳电影节的【光明未来】等作品，而知名海外的实力派日本导演黑沢清，这次的新作【分身】，又再次被定为10月2日韩国“釜山国际电影节”的开幕首映片。直至数年之前，韩国对于日本映画一直都有着严格的放映规制，而【分身】能受到如此高的礼遇，做为一个特例，无疑是令人振奋的快举。但是，“一方面在感到荣誉的同时，另一面我却在想，如此一个题材怪异的影片若果被看作成为日本映画的代表和主流，那么其后果反而是令人担忧的。”黑沢清不无疑虑的这样讲到。


  


初次与黑沢导演共谈，还是在他刚刚从戛纳电影节回国之后不久的6月。──“参加戛纳电影节这样的国际电影赛事，于我还是第一次。真有种意气高扬的感觉，同时也不禁感慨：自己能够从事电影工作，真好。戛纳电影节让每一个电影制作人都能够找到自己做为一个创作者的那种身份感，更深地认同自己的位置。即便是狂妄的幻想也好，它让我觉得做为一个电影人的伟大，丛而敦促我更努力地去拍摄电影，我认为这其实便是一个电影奖真正的意义和使命所在，尽管从商业上来讲，它或许还有其他的要素存在。


  


那么这次，凭着这部【分身】，黑沢清与役所广司，这两位号称“日本映画之脸”的人物，又完成了他们第六度的邂逅，我们得以从中目击到他们二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崭新面貌。一个遭遇到自己的分身的天才科学家，一边聆听着死亡的足音渐渐逼近，一边反而从中看到了生之希望──在这样的作品中，黑沢清尝试着所谓“黑色喜剧”以及“娱乐映画复兴”的一种新电影体裁，而役所广司也在扮演人格分裂的同一个人的两个角色之中，完成了一番新的挑战。用他们的话来讲，借着这部可以称做为“实验影片”的作品，他们二人到底为我们论证和讲述了什么呢？
分身　　导演：
　　黑泽清 Kurosawa Kiyoshi
　　主演：
　　役所广司 Koji Yakusho
　　类型：惊悚
　　更多中文片名：
　　自视性幻觉
　　更多外文片名：
　　Dopperugenga
　　Doppelg?nger
　　片长：107 min / France:100 min
　　国家/地区：日本
　　对白语言：日语
　　发行公司：Mirovision Inc.
　　上映日期：2003年9月27日 日本
　　剧情梗概：早崎是医疗器械公司的研究人员，10年前开发的血压计获得了广泛的好评，公司自然对他的下一个开发项目都寄予了厚望。但是早崎和助手一起开发的人工护理机器人进展不顺利，他开始感到很大压力。有一天，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另一个自己……
　　精英研究员早崎在取得一项研究的成功后陷入了低潮期，开发护理用机器人的工作总是没有进展。这时，在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分身。与内向而顶真的早崎相反，这个分身非常善于与人交往，也从不压抑自己的欲望。他运用非常手段帮助早崎突破工作上的困境——雇佣发生过丑闻的助手君岛，委托窃贼搞来研究金费和竞争对手的资料。在分身的协助下，早崎终于成功地制造出了机器人。而他因为始终无法摆脱对分身的恐惧，便下手杀害了分身，并处理掉了尸体。早崎和君岛一同驱车前往新潟将机器人送给买主，途中两人发生了争端。早崎好不容易保护货物到达新潟后，心中反而豁然开朗，觉得卖不卖人造人根本无关紧要。他抛弃了所有枷锁，从悬崖飞坠向大海……

上世纪末与21世纪初算得上是黑泽清创作力的大爆发时期，光是2003这一年他就推出两部主题风格迥异的作品，首次入选戛纳主竞赛的《光明的未来》虽不是他最好作品，却充分显露出他对各种类型片混搭实验的独特趣味，而这部《分身》也依然在这类实验的道路上不断探索。刚开头看以为是惊悚片，结果越看越觉得搞笑，到了后面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疯狂喜剧。剧本的构思相当出色，将一个人的潜意识与日常面目，理想与现实的冲突，用拍案叫绝的分屏幕手段展现得唯妙唯俏。不过，剧本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导演玩得忘乎所以，越到后面越让人摸不着头脑，比如那个“真身”究竟到哪里去了？根本没有交待。剧本的逻辑过于随性，这种缺点甚至延续到今年的新作《毛骨悚然》。不过幸好有役所广司这位演技派的撑场，他一人分饰的两个角色，竟然能在同一场景里表演出截然不同的性格特点，同样的穿着打扮竟然不会让观众产生任何混淆，实在厉害！

《实现、摧毁于自由》
——黑泽清《分身》影评

巾城/文

影片又译《自视性幻觉》。全片看似荒诞不经，其实它的中心全包含在中后段男主对分身说的一段念白中：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个东西（机器人）吗？我是为我自己做的，那是我的一切！那种完成的感觉才是我一直所追求的。我确定你不会理解。金钱、名誉、权利，还有女人男人……你真可怜。这些你所有想要的一切，已经不能再我让心动。”

事实上，从无聊的类惊悚电影，到怪异的公路电影，大体上这是一个关于自我实现的故事。男主的分身象征在自我实现的过程中所遇到的各种世俗心（即欲望）的阻碍。伴随这种实现最终被完成，男主杀了分身，同时救赎了自己。他最后所要面对的就只有命运了——它不会因你实现了自我而戛然而止。片子后半段，人物屡遭生理重创而不倒，反倒是机器人摇摇晃晃地坠崖自杀，耐人寻味。按理说，当听到产品接纳方要将机器人用于商业目的，如果觉得违背自己初衷的男主就此杀了接纳方的人，或感到绝望而自杀，都是相对更合理的结局。最后却是男主打昏接纳方负责人后逃走，让机器人自我毁灭，然后带着20亿日元现金与情人弃车，去追求可能是真正的他“一直所追求的”生活去了。这个玩世不恭的开放性结局可能只是黑泽清的一种无厘头的调侃，但我更愿意相信它有更深的意义。也许是一种更高级的反讽（意指不存在“纯粹的纯粹”，人总会为了某些目的而作出取舍），也许是一种哲学上的沉思（类似于“安娜走后怎样”，自我实现后又该怎样？），而男主最后的如释重负也强烈暗示着那个死了的分身留在他身上的“余味”。这个“余味”经久不散，也许正是证明了人生，或者“人”的复杂性。
影片似乎在一些对内涵相对不重要的点上过度炒作，也许仅仅是为了商业。对我来说，它是一部优秀的偏锋之作，当然，请了名角，赚点票房，也是可以理解的。